邓羌拒绝了,但王猛并未沮丧。

“人各有志,不可强求。王某只是担心明珠暗投,辱没邓将军之才略。”

邓羌笑笑。“邓某一介武夫,谈什么才略。不过想找个地儿,安稳吃饭罢了。”

“南阳袁公路的饭,怕是不容易吃啊。不仅是袁公路,冀州袁本初、荆州刘景升、益州刘君郎的饭,都不容易吃啊。”

“嘿嘿,照王先生的说法,当今天下,实力最强的诸侯,反倒是最没前途的喽?”

“并非是他们没有前途,而是如邓将军这般寒门出身之人,追随他们,最无前途。”

邓羌虽不准备接受王猛劝他投奔刘芒的建议,但也知道王猛是大材之人。在抉择应该投靠谁的问题上,还是很想多听听他的意见。

“请王先生指教。”

“二袁二刘,均出身豪门望族,甚至是汉室宗亲。实力强大,确实不假。但是,这些豪门诸侯之所以兵强马壮,缘于门阀世家的支持。他们不缺少兵马,对待投奔他们的人,亦不会特别重视。”

这道理,邓羌自然懂。

如果跟着韩暹投奔袁术,袁术即使重视,也是重视韩暹,而非他邓羌。

王猛进一步道:“对于这些豪门诸侯而言,最需要维护的,是那些门阀世家,而非邓将军这种寒门将军。初能厚待,后必轻之。”

“唉!”邓羌叹口气。

“这些,还不是最重要的。所谓良禽择木而栖,二袁二刘之辈,皆蒙祖荫而割据一方,并非自身有何过人之处。袁本初,好高骛远;袁公路,外和内奸;刘景升,自命清高;而那益州刘焉刘君郎,胸无大志,只想安安稳稳做那偏安一隅的土皇帝!邓将军若是追随他们。胸中才略无显露之机,可真的只能混口饭吃,而绝无出人头地的可能!”

邓羌越听心里越烦,连声叹气。

外面。执行军纪已毕,那挨打的军官,吃不住疼,哀嚎**,更加令邓羌心烦。

踢开门。大吼一声:“拖走!”

又对亲随道:“去拿酒来!”

回到屋里,邓羌指指席子。“王先生请坐,咱们边喝边聊。”

王猛坐下,给邓羌打酒。

邓羌见几案上蟹螯一点没动,问道:“先生不是喜食蟹螯吗?为何不吃?不新鲜了?”

王猛把酒放下,微笑着摇摇头,道:“非也。只是,王某见此美味,不禁想起一人。”

“谁?”

“现并州刺史,刘芒刘绛天。”

“他啊……”

“正是这蟹螯为媒。王某有幸结识刘刺史。把酒持螯,快活啊!”

王猛的感慨,并没引起邓羌的兴趣。心里反而觉得,王猛只因这点小恩小惠,便大说刘芒的好,实在无趣。

王猛仿佛看穿邓羌的心思,道:“让王某感慨的,并非赠予美酒佳肴,而是那刘绛天对待属下的态度。”

“哦?怎样?”

“他在食肆吃饭,随行之人都同桌而食。甚至手下肮脏猥琐的无名小卒,也坐在一起,有说有笑,这才是明主啊!”

“不能吧……”

“邓将军可以不信。但那刘绛天。出身与你我并无不同。起于寒门,才最知寒门之苦,最懂微末小人物之心。并州兵马虽不甚雄壮,发展之势却如日中天。邓将军若能带兵投奔,必得重用。而以刘绛天的为人,绝不会做兔死狗烹、鸟尽弓藏之事。邓将军追随。一展胸中才略,功成名就,绝不止是混口饭吃!”

“这……可是,那刘绛天提出要整合我的队伍,邓某实在无法接受。”